最近常有人稱我為「部落格寫手」,其實我並不想接受這種稱呼。當然在某些領域這可能是約定俗成的說法,可是就我個人的感受而言,「寫手」是付費寫稿的人。就像,倘若某甲受某單位之託寫稿,那麼我會稱呼某甲為「外包寫手」。說的人或許沒有惡意,可是寫自己的部落格卻被稱為「寫手」,我總覺得不是滋味,因為我從來沒有在這個部落格上寫過置入文,所以,你可以稱我是「部落格作者」或「格主」,但我絕對不是「部落格寫手」。
言歸正傳。我在三年半前的那篇舊文中,提到某家十分擅於行銷的出版社,該出版社的書幾乎本本登上暢銷排行榜。當時該出版社的老闆B找我去談寫書的事,結果聊了半天,我才曉得他是要我替某知名律師的「自傳」代筆。我心想,「自傳耶!連自傳都找人代筆,你們這些人會不會太沒有羞恥心啊?」可是,真的就是這麼回事。出版社只要找人代筆,再請名人將名字和肖像授權給出版社當品牌,一本成本低廉的出版品就能迅速誕生(這能叫做ODM嗎?)。
記得當時我問過B,「真要代筆寫他的自傳,我好歹要採訪過他本人吧?否則我怎麼知道他的生平事蹟和感受?」只見B不假思索地回覆我,「他哪有空啊?資料妳不會自己上網找喔?」聽到這裡,我對替該出版社寫書已經沒有任何興趣,接下來的提問純粹只是基於好奇心罷了。「那如果寫出來了,作者是他,我要掛什麼title?編輯嗎?」怎料B說,「編輯當然是掛我們家總編輯的名字啊,妳應該是掛『校對』。」校對?聽到這種回答我只有傻眼的份。
接著,B拿了該出版社當時甫登上暢銷排行榜的一本書給我瞧。那本書有看似來自中、日、台三地的三位聯名作者,B毫不掩飾地指出,「這三個人根本不存在。」原來,稿子是他向幾個中國寫手以低價買斷的,他們只要稍事編輯、捏造出三位虛擬作者的顯赫學、經歷,再取個響亮的書名,消費者就會不疑有他地買單。而運用這種手法,他已經成功地炮製出相當多本暢銷書籍。
很久很久以前,在出版人還認為出版是良心事業的時代,我不相信書會這樣被生產,但現在這似乎已經是常態了。前年,我受邀當某入口網站的「唬人」(這是付費職務,我若接受了我就是「寫手」沒錯。)只是,後來發生了一些讓我感到十分不受尊重的事情,所以我並未接下一季一任還有機會名利雙收拿VAIO的「唬人」工作,然而在拒絕之前,我還是和眾「唬人」去該網路公司開過兩次會。
在那個場合中,我見到了「藝文唬人」。藝文唬人果然渾身散發書香氣息,一看就知道是出版界人士。網路公司的編輯在介紹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的她給大家認識時,提到此人曾經出版過一百多本書,堪稱是「著作等身」。一本書平均1.5公分,一百多本疊起來算一算真的比她的個頭還高!可是,她怎麼會出過一百多本書,而我卻完全不知道她是誰呢?寫得這麼用力、這麼多產,總該成名了吧?結果一問之下才知,這一百多本書都是她替別人捉刀代筆的。也就是說,光是她一個人,就產出了一百多本作者另有其人的假書。
書的內容優不優、文筆好不好倒是其次,基本上我認為作者和執筆者並非同一個人的,全都是存心造假的黑心書。特別是名人書,我相信這本書是你寫的,所以我衝著封面上你美美的、看似權威的肖像照,掏出鈔票買下了你的書,結果這本書根本不是你寫的,請問這不是詐欺是什麼?而當一個寫手,明知自己的行為是在造假,卻仍舊執筆為他人捉刀時,我不知道她心裡對於蓄意欺騙讀者是否有過一絲絲的愧疚?在知道那位「唬人」是代筆者的瞬間,我對這位氣質很好的寫手已經無法產生半點好感了。
說到黑心書,不僅政治書、財經書、名人書所在多有,許多人奉為生活圭臬的星座書,也不無黑心產品。十幾年前,我還在唱片公司工作時,隔壁坐了一位留美碩土同事。有次聊到寫書的話題,她說她大學時代就出過許多本書,其中佔最大宗的是一年365天、一日一忠告類型的星座口袋書。「妳很懂星座嗎?」我問。「不懂啊,就看國外的星座書湊一湊就有啦。」她回答。「可是國外的書有把365天都寫出來嗎?」我接著問。卻只聽見她說:「自己隨便掰一掰就有啦!」天啊!這不是黑心書是什麼?很多人可是會照章行事的耶!
三年半前的那天,離開出版社前,B要求我先為該律師的自傳試寫兩千字。當時我心裡已打定主意不做這種騙人的勾當,於是便回他:「試寫?那萬一你不用,我不是白寫了嗎?」B聽到我的反應馬上答道:「安啦!就算這本書不能用,下次XXX出自傳時,我也可以擺進去啊!」所以,該出版社出版的名人自傳都是走拼貼、混搭風就是了,從此我對該出版社的鄙視臻至極點。故事到此結束,但前陣子看到的一則對岸新聞更是讓我匪夷所思。
畫家也會造自己的假?這並非不可思議。近日,一位酷愛字畫的收藏愛好者拿出一幅廣東某當紅青年畫家的作品,稱畫上只有簽名和蓋章是出自該畫家之手,其余均是他人所作。 畫家造自己的假,說白了就是請人代筆。近年來隨著書畫市場的升溫和投資者不斷增多,書畫價格尤其是名家作品的價格愈來愈高,但如若不小心花大價錢買了一幅代筆畫,總會如鯁在喉,心有不甘。因此,了解代筆書畫,以及如何正確判斷它的價值,成為人們關注的一個話題。 |
我只想問,這年頭,還有什麼可以相信?